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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得克萨斯州巡逻的故事(上) True Adventures of a Texas Patrol Officer (PartⅠ)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  2021/11/26 10:3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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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著/无名中士
  编译/刘长煌

  当警察是什么样的体验?就是一次次历险,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
  我现在退休了,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退休。我当了13年的警察,之前在战术空中管制大队服役20年,系地面作战飞行员。我先后做了22次骨科手术,都是因公造成的。
  我本来想写一本书,取名《如何成为一个主动的警察》,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成文。思来想去,还是把我在得克萨斯州巡逻时发生的一些有意思的案件,以故事的形式展现给读者,跟大家分享我的喜怒哀乐。
  主动警务意味着我们警察主动谋划、主动出击、主动服务,把那些违法犯罪分子控制起来,他们就不能去伤害别人。
  我所在的巡逻午夜班里有三名警察,通过我们的努力,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辖区内入室盗窃案件减少了98%。
  我是“捕猎者”,猎杀那些侵害普通市民的“狼”。在上帝的恩典下,我成功地完成了1500多起逮捕,其中数百起是重罪逮捕,上帝让我活着就是为了让我讲述这些执法故事。
  通常来说,一个街头巡警每六个月会办理一起重罪案件,但是在我的巅峰时期,每周办理三起重罪,多年平均下来,每周也达到了两起重罪案。我一直遵守宪法和法律,曾经有很多次我知道那可能是一起重罪案件,但是因为没有合法的理由对他们进行截停盘查,不得不放弃。
  现今比较流行的说法是毒品犯罪是非暴力犯罪,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但是依据我13年的执法经历,我从没和清醒的人搏斗过,那些和我打斗的人都是受到毒品或酒精影响的人。
  通常情况下,吸毒的人开始的时候是买得起毒品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毒品消耗了他们的生命和财产,他们不再作为一个正常的公民进行工作和生活,会犯下其他罪行以获取金钱购买他们渴望的毒品。吸食甲基苯丙胺(冰毒)让人感觉兴奋,当他们因为服用冰毒而无法入睡时,会服用另一种药物,如大麻、奥克康定或其他某种镇静剂,以平静下来。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的精神受到了伤害,不再关心其他人,为了毒品会不顾一切,包括谋财害命,我见过多次。这些毒品会导致人们更加暴力,特别是冰毒、快克可卡因和五氯酚等。
  有好几次,我和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商谈过建立一个毒品法庭的问题,这个法庭的目的是帮助人们戒掉毒品,恢复健康的生活,而不是用长期监禁的方式把他们关起来。我所在的城市有两万多人口,后来终于建立了一个毒品法庭。
  本篇中的故事都是真人真事,不过都使用了化名,由于涉毒案件较多,我本人也隐去了名字,我的警衔是中士,所以称为“无名中士”。文中的插图是形象示意图,期待喜欢真实警察故事的读者能够理解和认可,也期待世界警察同行从我的经历中吸取经验教训,共同提高。

  一、为什么从警

  我年幼的时候,有两件事让我意识到世界很邪恶,我必须做好面对邪恶的准备,最好能够成为一名警察。
  第一件事发生在我14岁的时候。圣诞节我收到了一件礼物,一支雷明顿尼龙66半自动步枪,我兴奋不已。
   我哥哥住在沙漠边缘区域,沙漠里有很多野兔子,于是我邀请了一个朋友去沙漠打猎。我们来到哥哥家,安顿好以后便出发。朋友没有带猎枪,我找哥哥借了一把22口径的来复枪。
  我们穿过一片庄稼,遇到了一条2.5米深的沟壑,没有水但是非常宽,于是我们先把枪放下去,接着人溜到沟底,然后再从对岸爬上去。就在朋友刚刚爬上对岸时,突然一辆吉普车停了下来,三名20出头的年轻牛仔跳下车。起初我没有意识到有危险,他们以友好的口吻和我们交谈。当他们靠近时,突然,其中一名年轻人拔出一把刀,一只手抓住我朋友的肩膀,另一只手把刀放在我朋友的咽喉部位。我和朋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他们开始骂我们,然后叫我把枪给他们,否则就割断我朋友的喉咙,他们知道枪里面还没有装子弹。
  我想此时不能交出猎枪,否则后果更加严重。我还在沟里,我说如果你们敢割断我朋友的喉咙,我就先开枪打死你们。他们见我竟然不妥协,感到很震惊,和我对峙起来。接着,有个牛仔跳进沟里,挥拳向我打来,我迅即拿起哥哥的来复枪,用枪托挡过去,来复枪的枪托是木制的,他的拳头打在木头上,当即发出痛苦的尖叫声。
  说时迟那时快,我立即把弹匣放进来复枪里,上膛,然后举起枪瞄准那个拿刀挟持我朋友的人,准备开枪。三名牛仔看见我来真的,扭头就跑,边跑边说马上取枪过来决战,叫我们不要走。我叫朋友赶快跳下沟,然后把子弹也上膛,再爬上沟这边的岸,跑回哥哥家里。
  哥哥看见我们俩回来得这么快,感到很惊讶,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简述了整个过程,起先他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后来看见我们身上全是泥巴,而且神色慌张,才相信了我的话。我担心他会生气,因为弄脏了他的来复枪。他比我大10岁,小时候我们经常打架。
  哥哥没有生气,而是打电话给警察局,一位副警长赶了过来。副警长听了我们对吉普车和三名年轻牛仔的描述,马上就明白他们是谁。他说他们三人是坏人,袭击了很多当地居民。他还说我没有把枪交给他们是正确的,否则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但是,副警长没有立案,我不知道为什么。
  这件事过后,我朋友变了很多,其实我也和以前不一样了。朋友后来竟然吸毒了,人生的轨迹扭曲了。经过这次打猎事件,我们不再是朋友,虽然他从未明确指责过我不听从歹徒的命令把枪交出去,但我看得出来他不高兴,认为我是在拿他的生命冒险。可是在那种情况下,我觉得我的做法是最好的选择,否则情况会更糟。
  第二件事发生在我16岁的时候。哥哥成为一名惩戒官,在一所最高安全级别的监狱里工作。他搜集到了一些人的贪污腐败证据,有人对他发出死亡威胁。我和妈妈住在哥哥的对面,妈妈也是一名惩戒官。哥哥担心有人会找我和妈妈报复,便给了我一把357马格南左轮手枪和18发子弹来自卫,还给了一个挂肩皮枪套。当时我有一辆本田250摩托车,骑着上学和游玩。
  有一个周末,我骑摩托车到郊外山上玩,途中想小解,便骑到一个小山谷,停好车,解开拉链开始方便,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嗖”的声音,好像蜜蜂在耳边叫,我有点反应不过来,接着看到身边的泥土泛起一股灰尘,我马上意识到有人在开枪。可能谁在山谷里开枪,没有察觉到有人,我连忙大喊大叫,不要开枪。
  尽管我大声喊叫,挥舞着手臂,还是有子弹射过来,击中我身边的泥土。我抬头一看,发现有个穿着蓝色牛仔裤和白色衬衫的人手里拿着一支步枪正在瞄我,这明显是有意射我的。我迅即跳入一个坑里,拉上裤子的拉链,拔出左轮手枪。这时又有子弹飞过来,弹起的小石块和灰尘打在我脸上。我迅即开枪反击,打出三发子弹,等了几秒钟,对方不见了,便跳起来再射,发现那人确实走了。我把枪收起来,骑上摩托车,小心翼翼地回到家。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猜可能是有人报复我哥哥,幸亏他给了我一把枪。
  经过这两起涉枪事件,我发现这个世道很乱,需要有勇敢的正义之士站出来维护秩序。于是我下定决心,长大后一定要做一名警察,保护大家的生命及财产安全。

  二、第一次追捕和最后一次追捕

  第一次追捕发生在一个晚班,下午3点到晚上11点。得克萨斯州的夜晚很优美。我独自一人开着福特维多利亚皇冠轿车巡逻,关上窗户。辖区内有栋公寓大楼经常会进行毒品交易,今天是我第一次单独巡逻,很想有个好的开端,于是决定在这栋大楼附近的交叉路口停车标志处查车。
  没过多久,一辆白色汽车驶入十字路口,但没有在停车标志处停下。我迅即尾随上去,打开了车顶上的警灯,示意对方停车。不料白车看见警灯后立即加速,看来有情况,我兴奋不已,拉响警笛,一边紧跟白车,一边向指挥中心报告。
  追击很短暂,司机在综合楼附近停车,从车里跳出来。我离他只有40米,尽管我已经38岁了,但我的身体状态非常好,很容易就能抓住他。
  我从巡逻车上跳下来,大步追向嫌疑人。太兴奋了,第一次追捕绝不能让他跑掉,说不定就是一个重罪犯,想到同事们看着我抓到一个嫌疑人到警局的样子,我越跑越快。突然我意识到巡逻车的马达还是开着的,这个地方经常有人偷车。我不得不面临着两个选择,一是去追嫌疑人,二是回去把车锁好。如果因为我的疏忽大意导致警车被盗,那可真是笑话,局长也不会放过我的。仔细一想,嫌疑人的车子停在那里,总该有线索找到这个人,所以就放弃了追捕。
  未曾想到,警察生涯的第一次单独追捕竟然就这样夭折了,原因大概是经验不足吧。后来在嫌疑车里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车辆也是来路不明的,终究是没有找到这个嫌疑人,有点遗憾。
  最后一次追捕是一个凉爽的星期天晚上,我已经是巡逻队夜班主管了,整个夜班报警电话很少。事实上,我的对讲机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接到指挥中心的指令,于是我决定到镇子边上一个以毒品闻名的乡村地区巡逻。并很快,我注意到了一辆比较旧的汽车,里面有两个人。我便在高速公路的辅道上紧紧跟住这辆车,司机不停地看后视镜,前排副驾驶位的乘客也坐立不安,不时地伸出头往后看我。
  前面有个弯道,设立了停车标志,但是他们没有完全停下来,车轮从未完全停止。突然他们向左转,掉头回到刚刚来的路上。
  拦停某一辆车进行检查,我偏爱找出不止一条理由。就是所谓的“借口交通截停”,然后再进一步查找其他犯罪行为。这辆车明显形迹可疑、车辆老旧、乘客东张西望、掉头不打信号灯、停车标志处不停车,多条原因都允许我把它拦下来。一般来说,我每晚要拦停10到15辆车,主要是为了调查毒品、偷盗等大案,如果纯粹是一些轻微交通违章,一般都是警告后放行。
  每当我把车拦停的时候,司机都很紧张,说实在话,谁被警察拦住都会紧张。如果看到司乘人员脖子上的颈动脉因恐惧而砰砰跳动,或者坐立不安,有明显的吸毒迹象等情况,我就会做进一步的盘查。
  今天晚上的这辆旧车看上去不是那么反应激烈,我打开红蓝两色的警灯示意对方停车,旧车换到了外侧车道,继续慢慢行驶,有停下来的迹象。前面还有一条普通公路,我猜他们会在那里转弯停车。事实上,他们确实在那边转弯了,但是旧车突然加速飞奔而去。警察局有严格的车辆追捕规定,一般情况是不允许追车,我也知道很难追上这辆旧车,但出于本能,我加快了一点速度,跟了上去。
  事实证明没有必要追捕,旧车飞奔一分钟后遇到右拐弯,紧急刹车,失去控制,撞上了教堂巨大的砖混路标,侧身翻落在路边的灌木丛中。
  没想到我最后一次追捕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我跳下车,拔出警用格洛克22式40口径手枪,同时报告指挥中心。靠近旧车时,一名男子从驾驶员位置爬出来,一名女子从乘客侧爬出来。男司机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说腹部受伤,需要帮助。女子也倒在地上喊痛,两人相距大约10米。我观察到这名男子脖子、脸和手上有常见的监狱文身,表明他与一个西班牙裔黑帮有关。女子没有文身,但明显是冰毒吸食者,很瘦,脸上的皮紧贴着脸颊骨。他们俩都在叫喊,我没有看到他们在流血或明显的身体损伤。
  我用枪指着他们,保持安全距离,同时联系指挥中心派救护车过来,不久就传来刺耳的警笛声,两名嫌疑人试图从地上爬起来接近我,我连忙喝令他们不要动,如果让我感到受到了威胁,我会开枪自卫。
  女子一直喊叫要到车里拿点东西,我再一次提醒她待在原地不要动。
  警车呼啸而至,同事赶到了现场,用枪指着两名嫌疑人,掩护我上去给两个嫌疑人戴上手铐,然后检查那辆旧车,确保里面没有其他人。在车里面看到了女子提到过的钱包,开着的,可以看见里面有一个玻璃冰毒管子,还有白色残留物,像是冰毒。车里还发现一把BB枪。
  两名嫌疑人都想去医院,我们同意。我告诉那女子,依据我的培训和经验,女性一般会把毒品藏在自己的隐私部位,在进县监狱之前,她将被全身脱衣搜查。
  我看着她说:“如果你把毒品带进县监狱,那将被指控非法携带毒品进惩戒场所,是重罪;如果现在交给我们,那只是吸食毒品的轻罪。”
  女子看着我,慢慢从内衣里掏出一大袋冰毒,接着他们被送往当地医院急诊室。在等待医生检查的时候,男子问我是否要把这件案子作为一个联邦案件,那就意味着他不会在州法院受到指控,去联邦监狱和州立监狱的区别在于是否能减刑。在联邦监狱里,如果被判1年,那就得服刑1年,判刑5年就得监禁5年;但是如果在州法院判决,10年徒刑可能只服刑3至5年。
  我告诉男子,我准备向州法庭提出指控,他马上松了一口气。男女嫌疑人不停地设法交流,看上去他们像是亲密且浪漫的关系,我多次提醒他们保持沉默。
  出院后,我把他们都送到了监狱。同事告诉我,车上收缴的仿真玩具BB枪实际上是一把45英寸的柯尔特自动手枪,子弹已经上膛。同时还找到了秤、袋子和其他用具,表明两名嫌疑人有贩卖毒品的嫌疑。
  我把他们送进监狱后,去警察局填写一些文书工作,然后回家。
  第二天一早,重案组探员打电话给我,要求接手这起案子,因为那个男嫌疑人是他们一直秘密调查的黑帮成员,非法持有枪支和大量毒品,他们想去联邦法院起诉他。由于女嫌疑人和这个男子关系密切,又是同时被捕,所以只能一并起诉。
  我同意移交案件,我们巡逻队不能处理这么大的案子,虽然我曾经答应嫌疑人送州法庭,但是当时他们并没有交代枪支和黑帮的事,我应该不算违背承诺,所以不内疚。
  重案组正式通知我,女嫌疑人也已涉案,但是她答应配合警方,在法庭上作为污点证人指证男嫌疑人,会轻判。我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在医院时,他们还卿卿我我、互相关爱,一转眼就上法庭指证,可叹情感是多么的脆弱。就在我下班时,同事告诉我说,男嫌疑人接受审问以后被保释,但是出去还没有几个小时,就死在县监狱旁边的路上,头部中了一枪。现场没有找到枪支,也没有找到嫌疑人。讽刺的是,此案被宣布为“自杀”。
  我不知道那女人的情况怎么样了,这名男子是我警察生涯中抓捕的第三个非正常死亡的嫌疑人,都是保释或释放后出的意外。
  这是我最后一次追捕,说实在话,在整个办案过程中,感觉两名嫌疑人都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类型。

  三、我很能跑

  有一次,我在得克萨斯州一条农场到市场的公路上巡逻,这个乡村地区以吸食和制造麻醉品而闻名。就在我向南拐时,发现一男子坐在电话亭旁边,他扭头看见我穿着警服,一下子变得非常紧张。他脸上的皮肤紧贴着骨头,眼睛深陷,四处张望,就像一只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动物在找地方逃跑一样,胸部急剧起伏。他是白人,身高约1.78米,体重70多公斤。
  我把车靠过去,摇下玻璃,问他有什么事。他扭头就跑,我连忙跳下车,遥控锁上巡逻车,还按了开关升起玻璃,再不会出现第一次追捕时的错误。这个系列动作我练习了很多次,已经能够做到一气呵成了。
  我个子大但不胖,以前在军队里经常长跑,入警后仍然是每周跑四次5到8公里。如果穿戴全部警务装备,包括我的体重,总共约127公斤。
  那名男子在我前面10来米,我加速冲刺,接着喝叫:“站住!警察!”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我在哪个位置,猛然发现我就在他身后,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恐惧和惊讶,没想到我跑得这么快。他迅即加快了速度,拉开了一点距离,这让我回到了当年在军队里赛跑时的情形,说实在话这个男子爆发力还是可以的,但明显不能持久。突然,他在废弃的拖车转角处拐弯,拖车非常大,为了避免被他伏击,我拐大弯上去,那个男的不见了。我知道他就在附近,于是蹲下身子看车底,发现了他的脚。如果我钻下去抓他,他可以从另一边逃跑,加上在拖车底下作战,他有优势,因为他个子小。于是我决定“敌不动,我不动”,静静地看着他,如果他从另一边钻出去,我可以马上绕过去截住他,在地面跑比他在车底下爬要快很多。
  他明显是体力不支,不停地喘气,我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不久,我的同事赶到了,我们在车两侧包围他,叫他出来。他不出来,于是我用胡椒喷雾对着他喷射,他受不了,爬了出来。
  同事一下子就认出来他是逃犯,涉嫌贩卖冰毒,数额极大。
  这个院子是一个很大的工厂,有小树林和很多废弃的拖车,如果我没有练习快速跳下巡逻车的一系列动作,就不会这么顺利抓捕。
  提到跑步追捕,发生过多次,基本上都不会失败。记得有一次,当时是晚上11点左右,我在巡逻,拦停了一辆灰色轿车,示意他把车开进加油站。这个加油站在一栋公寓大楼旁边,这栋楼是有名的犯罪聚集地,周围建有2.5米高的栅栏,一个入口,另一边有个出口。
  灰车里面有个男子,一看就是冰毒使用者,脸上的皮紧贴颧骨、眼睛凹陷、牙齿腐烂、脸上和胳膊上有冰毒疮。他的衣服好像是挂在身上,因为太瘦。但是他一点都不紧张,好像不怕我查。由于有吸毒的迹象,而且这是一个吸毒率很高的地区,我还是决定对他进行盘查。我问他是否同意我搜查他,他点头首肯。我让他转过身来,双手放在头顶上,手指交叉。这是我控制嫌疑人的方法,搜查时他们就伤不到我。他们的手放在头顶上,手指交叉着,我会把手压在他们的头顶上,再把他们的手指紧紧地挤在一起,就安全了。我不能阻止他们动作,但是如果他们把手拉开,说明是想攻击我或逃跑,我可以提前预警。
  男子很配合,转过身来,双手放在头顶上,手指交叉,我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拔腿就跑,我感到很震惊,因为他一直表现得很放松,而且很配合。来不及多想,我立刻追上去,男子跑进了有高栅栏的公寓大楼。   
  他的身体状况非常糟,我可以轻松地跟在他身边,平静地和他交谈。我边跑边叫他停下,他还是那么不在乎,继续跑,我继续追。当我们接近一条宽约一米的排水沟时,我放慢了速度,因为我不想跳下去,伤到膝盖,两周前,我做了左膝手术。其实他也没有地方去,沟的另一边是2.5米高的栅栏。
  突然,他把一个白色的袋子扔过栅栏,好像我看不见也找不回来似的,把我不当人看。我紧紧抓住他的后背,把他按倒在地,戴上手铐。
  我一直搞不懂他为什么那么洒脱,根本不在乎我,而且毫无对抗性。我想,指控他吸食冰毒是轻微违法行为,而要证明那个白色的小袋子是他的也会颇费周折,所以决定让他走,告诫他不要吸毒,更不能贩毒。
  他走了,头都不回,依然是那么洒脱。

  四、用泰瑟枪抓捕

  直接行动响应小组(DART)是巡逻警察大队与公共安全部刑警处合作的一个特别精英小组,有一段时间我就在这个小组工作,主要是抓捕市区和周边地区的重罪犯。
  有一天,我独自一人开着警车在一个毒品高发区的低收入公寓巡逻,突然看到一个男子在溜达。他也发现了我,似乎被警车吓到了,看上去好像要跑,但没有跑。他绷紧身子,慢慢走向一栋楼的后面,一会儿就走出了我的视线。我开车慢慢绕过去,看见他正找地方躲藏。
  这个区域有很多人非法侵入公寓大楼,还有毒品交易、黑帮活动猖獗、窝藏了很多逃犯。
  男子试图进入公寓,但遭到了门卫的拒绝,他不得不转身面对我。我下了车,当他走近我时,我问他叫什么名字,有没有身份证。他突然从我身边绕过,想跑,被我一把抓住。他又高又壮,不停地挣扎,力量上我不占优势,于是我掏出泰瑟电击枪,朝他开了一枪,电飞镖击中了他的后背,他扑倒在地。电流释放五秒钟之后,我还没来得及再次扣动扳机,他竟然把电线拉断了,跳起来逃跑。电击枪没有起到太大作用,或许是他的体格庞大,电流不足的原因。我一边跑,一边换电击弹,又开了一枪。打在他背上,他再次摔倒在地。我扣动扳机,开始五秒钟放电。不料他再次爬起来,扯断电线,狂奔。真是无语,这是我第一次碰见泰瑟枪不起作用的情况。我跟着他跑,并呼叫指挥中心。好在我跑步还可以,进入树林后,他被一根木头绊倒了,我迅即扑上去,坐到他背上。我把泰瑟枪电击弹卸掉,直接用枪电击他。
  这次起作用了,电流使他产生激烈地抖动,也激发了他的潜力。他猛然翻身,一把就推开我。我带着装备重127公斤,看来他的力气不小。
  我当时40岁出头,是柔道黑带二级和柔术黑带一级,但是不想和他搏击。由于在军队和警队都受过伤,已经做了16次外科小手术,不想打斗,不想再受伤,也不想让他受伤。我决定跟着他,等待后援。
  同事快速赶来,还带来了警犬。我跟着嫌疑人跑,尽量让他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警犬下车后一溜烟就赶上了嫌疑人,咬住了他的衣服,最终他被我们制伏。
  我不知道这名男子是否在树林里丢弃了违禁品,也不知道他身上是否有违禁品,当他从树林里出来时,只穿着内裤,衣服都破碎了。他因非法入侵、拒捕和逃跑被捕。
  在拘室里,他穿着内裤,浑身都是汗水和划痕,问我一开始如果告诉了名字和身份,会有现在这个结果吗?我回答说,只要他告诉我真实姓名和地址,一般来说我都会让他走的,我有很多事要做。
  这次追捕让我身上划破了很多皮,不得不休假两天。
  后来这名男子被法官判了一年的有期徒刑。
  追捕之中如果能够使用泰瑟枪我绝不使用手枪(火枪),在我还是实习警察的时候,有个同事经历了一场和我差不多的追捕,后来成了我的野外训练教官。他拦停了一个男性嫌疑人,嫌疑人扭头就跑,他马上追赶,嫌疑人比他强壮,但跑得不快。他抓住了嫌疑人,不料嫌疑人转身攻击他,试图用膝盖顶他的脸。如果被顶着了,那么他就失去了战斗力,武器弹药就会被抢。于是,他掏出手枪,指着嫌疑人,喝令嫌疑人停止攻击,但是嫌疑人依然挥舞拳脚,他连开两枪,击毙了嫌疑人。枪响时,我正穿过州际公路,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教官的案例对我影响很大,每当我遭遇一个特别强壮的嫌疑人时,就想到了教官击毙嫌疑人的情形。比如这次追捕,嫌疑人比我强壮,而且多次反抗,按照规定,我完全可以开枪击毙他,但是我没有。有两个原因,一是开枪击毙了他,对他和他的家庭影响很大;二是我当时不能确定他到底为什么逃跑,是不是犯下令人发指的罪行。教官开枪的对象不一样,他击毙的那个人是强奸犯和杀人犯。

  五、家庭暴力处警

  一天夜班,从下午3点到晚上11点,我是班长。起先这个班都很平静,没有接到什么警情。但是快要下班时,指挥中心派单,让我们处理一起家庭暴力的报警。
  案发地点是一栋政府廉租房,住户非常复杂,毒品犯罪、家庭暴力、卖淫嫖娼等各种违法犯罪活动猖獗。
  我们来到大楼203房门口,听到里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和打骂声,男的在怒吼,女的在叫喊。由于发生了明显的暴力事件,可能威胁到人身安全,我和同事抬脚就把门踢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个子男人把一个女子压在沙发上,他的手里举着一把屠刀,有30厘米长,刀刃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而且他正在作势要砍下去。
  我立即拔出手枪,一边大声喝叫放下屠刀,一边把子弹上膛。欣慰的是,听见我的叫声,男子立马丢掉了屠刀。可以肯定地说,如果他不立即放下刀,我会毫不犹豫地开枪打死他,所以说,生命是由自己来掌控的。
  在我的指令下,男子起身,转过身来面对我们,双手放在背后。他完全服从了我的命令,同事上前把他铐住。
  女子除了极度恐惧之外,没有发现有身体上的伤害。后来这个男子被指控使用致命武器进行攻击,此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处理家庭纠纷警情是非常复杂的,出警之后需要花两到三个小时来完善文书工作,如果需要追究刑事责任的案子,花的精力更多。
  有些晚班,我们需要处置二到四起家庭纠纷或家庭暴力的案件。还有一次夜班,我也是带班。晚上9点我们接到报警称有家庭暴力,说一个男人拿着尖刀在屋外追逐他的妻子和孩子,这个时间段是家庭纠纷的高峰期。这次刚好有个警务实战训练师和队员到我们班见习,于是我们4人赶赴现场。
  一位女子站在屋外,没有看到孩子。她告诉我们,孩子和丈夫在屋子里,请我们进屋去制止暴力。我让两名体验生活的实战警察去后门,我走前门,另一名同事走车库门进去。
  就在我敲门时,听到同事在踢车库的门,我连忙向车库跑去,转过拐角时,听见泰瑟枪发出的砰砰声,然后看见同事和一个成年男子纠缠在一起,我加速冲上去,不料水泥地是湿的,很滑,我滑倒在地。那男子看见了我,放开我同事,开始逃跑。我刚刚站起身来,那男人正好从我身边跑过,我还没有完全站稳,他顺势打了我一拳,导致我趔趔趄趄,刚好我手里拿着泰瑟枪,便扣动了扳机,两个飞镖击中了他的小腹部,但是他正在快速冲刺,电击飞镖好像对他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
  我和同事紧追不放,就在这时,两名实战警察飞一般地冲上前,把那男子按倒在地,不愧是实战参训人员。但是嫌疑人依然在挣扎,由于他很强壮,力气大,一时还不好控制住,同事直接用泰瑟枪击中他,这次放电充足,男子很快发生痉挛,失去反抗能力。
  这时我感觉到有一股恶臭味,那男子竟然大便失禁了,看来我射出的飞镖起了作用。
  由于动静很大,引起了20多个居民的围观,看见我们控制住了那男子,他们鼓掌欢呼,称赞我们救了一个家。
  我问同事在车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说当他走到车库门口时,听见孩子们在尖叫,他相信他们受到了威胁,于是踢开车库的门。就在他进去的一刹那,那男子转身冲向他,他用泰瑟枪向男子射击,但效果不明显,于是他们开始了搏斗,后来我就赶到了。
  他的孩子们和妻子在身心上都受到了伤害,这名男子被指控使用致命武器对妻子和孩子进行严重袭击,并两次袭击警察。
  家庭暴力案件有时候很吓人,充满了血腥。有一天傍晚,天气晴朗且凉爽,我和同事被派往一个家庭暴力现场,位于公寓大楼内。当我们走出巡逻车时,听到尖叫声,于是快速走近公寓的门,突然门打开了,一个男子拿着20厘米的尖刀走出来,穿着一件白色T恤,上面沾满了血。他看上去很气愤,还微微下蹲,像是要向我们冲过来,我和同事迅速拔出手枪,大声喝叫他把刀放下。我们带着M1911(45口径)半自动手枪,同事打开了枪的保险,发出“咔嗒”一声响,这个男子的命就在我们的指尖上。
  我一直在喝叫,白衣男子没有放下刀,也没有向我们移动。说实在话,如果他发出向前的动作,我不得不开枪,我真的不想打死人。在我的职业生涯中,还没有开枪打死过人。
  白衣男子终于放下了刀,我也松了一口气,在同事的掩护下,我上前把他铐住了。在我的想象中,房间里肯定有一名女性被残忍地杀害,至少也是被刺伤大出血。当我问白衣男子时,他说没有杀人,身上的血是她的鼻血,鼻子可能破了。
  走进房间,看到他的女儿在里面,如果我们开枪杀了他,那么他的五六岁的孩子会亲眼看见,那是多么地残忍呀,感谢上帝,他没有反抗。
  事情的经过是,白衣男子与妻子发生争执,用头撞了她,导致她鼻子破裂,流了很多血,刀是他随手捡起来的,没有任何杀人的意念。
  白衣男子被指控袭击他人,关进了监狱。
  大约三四年后,有一次我在巡逻,看见他一个人在走路,样子很沮丧。我把车停在路边和他说话,他告诉我,虽然刑期非常短,但是妻子还是离开了他;最近他的父亲又去世了。他说真希望那天我开枪把他打死了,一了百了。
  我说他不是那种暴力类型的罪犯,我们警察观察能力很强,所以不会轻易开枪,只要他不作出攻击性反应,我们都会给他机会。我劝他树立信心,生活会好起来的。我把他送到他母亲家里,他似乎心情好了很多,此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无名中士,因工作需要隐去姓名。
  
  (责任编辑:冯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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